第148章 記憶備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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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8章 記憶備份
佐伊將楚年帶回了她的房間。楚年在手鐲中呆得不算舒服, 一再小聲提醒她：“我的意識不穩定，麻煩找個精密點的機器……”
“用我的助理機器人吧。”佐伊把手鐲戴在了她的助理機器人的手上。那機器人做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，與李朗的機器人的批次相近。
楚年很快就在機器人身上“活”了過來, 好奇地東張西望：“你的房間真整潔啊。好像比李朗的大一點？”
“都是一樣大的。”佐伊坐在沙發上, 凝視著楚年, 笑容友好，“李朗……啊，塞繆爾的化名啊。哈, 還真是敷衍的名字。他總喜歡在房間裏堆書本，又看不了多久, 裝模作樣的……”
楚年瞥了一眼墻上的時鐘：“所以, 你打算跟我說什麽呢？”
佐伊示意她坐下, 斟酌了一陣後問道：“你為什麽要拯救人類呢？你早就知道了吧，你並不是人類。”
楚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：“因為我能做到。”
佐伊無奈地笑笑：“你果然是個很奇怪的……人。那你又為什麽要拯救監管者們呢？”
楚年遲疑地問她：“你這麽說的話……監管者們並不是人類？”
佐伊收起笑容, 解開了工作服的扣子，露出了胸膛處的“熔心”：“你看，我們像是人類嗎？”
楚年啞然, 又問道：“那監管者們跟先驅者們是同類嗎？”
“不是。”佐伊篤定地搖搖頭, “你剛剛已經聽到我跟塞繆爾的對話了吧？我的由何海制造的……仿人類意識體。我不受巴比倫那的規則限定, 也沒有被使者洗腦，所以我可以直白地回答你, 監管者們跟先驅者們並不算是同類。”
她頓了頓，努力尋找著合適的形容詞：“監管者們更接近於機器人。我對監管者是如何誕生的，記憶不多，畢竟我接手了這具軀體時, 她的原本的意識已經消散了。但何海已經分析出，監管者們是仿造了先驅者們, 制作出的意識體載體。”
“我聽不懂。”楚年聽得雲裏霧裏，“能不能簡單點？”
佐伊只好換了個更直觀的說辭：“你知道伯奇元點吧？人在思考時，伯奇元點會運動。罅間裏的先驅者們是在生前拷貝下來了伯奇元點的運動公式後，通過精妙的演算，推演出他們面臨著不同的場景時會做出怎樣的判斷。所以，先驅者們其實是仿照人類意識所制造出的，高級贗品。”
“贗品”這個詞很難聽，但確實符合先驅者們的身份。佐伊落寞地輕嘆一聲，繼續說道：“而監管者們是仿造先驅者們，制作出來的，贗品的贗品。我們與人類沒有絲毫的聯系。”
楚年頓時捂住了額頭：“腦袋好癢，要長腦子了。也就是說，先驅者們是仿造人類制作出的失敗的贗品，監管者們，是仿造了先驅者制造出的成功的贗品？”
“可以這麽理解。”佐伊苦笑，“但我們也談不上有多成功吧。我們也受閾值的影響，而且我們不能長期脫離載體。這個熔心會為我們提供能量，一旦熔心壞了，我們就會死亡。所以大部分監管者會去做一個記憶備份，防止熔心損壞後記憶徹底消弭。”
楚年頓生唏噓：“那，使者到底是什麽呢？”
“這個謎團目前沒有被解開。”佐伊攤手，“我是十年前才入侵了這具身體的。而監管者中，好像只有最早* 誕生的帕特德納見過使者一面，可他閉口不提使者到底是怎樣的人。”
“使者真的是人嗎？”楚年咧咧嘴，“我咋覺得他是個奴役人類的外星人呢？”
“也不是沒有可能。”佐伊一本老正地說，“何海已經計算了宇宙中是否存在人類之外的高級智慧生命。答案是肯定的，但是我們目前還沒有找到他們。”
楚年犯了難。李朗可一直對改變這個世界而報以期待。李朗好像非常向往著成為自由的人類，能成長，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現在可好，李朗他們壓根就不是人類，而是智械。這可怎麽辦，他們的情感是數據推演出的，他們也永遠沒有自由，因為脫離了程序，他們就是一攤廢鐵。
“你很在意塞繆爾？”佐伊探究地問，“那小子陰晴不定，你小心些。”
“我不只在意他。”楚年凝視著佐伊的雙眸，“我是在意與他類似的所有監管者。你說你們是一群機器人，可機器人也有這麽豐富的情感嗎？我覺得不是。仿制品也好，成功、失敗、也罷，只要有了對自我的認知，就等同於擁有了生命。”
她抱臂，忽然萌發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：“這麽一來，你們其實是我的同類啊！你們這具機器外殼裏是數據堆砌出的仿造的人類意識，那不就是個二維生命嗎！哈，我有族人了？”
佐伊怔然，良久後撓了撓腦袋：“我的腦子也好癢……好像……好像真的可以這麽理解？！”
楚年頓時來了精神，狡黠地擠擠眼：“咱也沒糾結到底是不是人類了。我們成立一個新的種族，在這個宇宙中繼續浪，浪到找到新家園為止。你覺得呢？”
佐伊懵了：“新家園？我們不是已經在新家園巴比倫那了嗎？”
楚年噎住，惶惶然地問：“你也不知道啊？！我們現在在太空中流浪呢，這裏根本就不是個星球，你們看見的景色都是假的，外頭是太空。”
佐伊傻了眼，呆坐了半天才緩過神來，誇張地後仰，靠在了沙發上：“你確定？不應該啊！我接管了這具身體後，已經把她的程序全部刷新……不對！”
佐伊捂住了胸口的熔心：“熔心中的底層數據我沒敢觸碰。所以說，這條虛假的信息的權重極高。看來那個創造了監管者的使者，很怕我們發現這件事……”
就在這時，外面突然傳來了李朗氣急敗壞的聲音：“佐伊！出來！”
李朗將房門敲得震天響。佐伊穿好衣服，不情不願地去開了門。房門剛一打開，李朗就悶頭要往裏沖，被她按著腦袋給推了回去：“幹什麽！”
“你動我的東西了？”李朗面色鐵青地質問道，“誰給你的權利！”
他的聲音在走廊上回蕩，成功把其他A級監管者也給引了出來。佐伊尷尬地沖他使眼色，想讓他別在這發瘋。然而李朗已經失去了理智，擡高聲音吼道：“誰允許你進我的房間的！”
你正在被監控啊！佐伊咬牙切齒，幹脆假戲真做地冷笑一聲：“血口噴人！我進你的房間幹什麽？怎麽，你在房間裏藏了見不得人的東西啊？”
“還給我。”李朗壓低聲音威脅道，“別逼我！”
瘋子……佐伊敷衍地哼了一聲：“丟了東西跑我這發瘋？去查監控，煩人……”
她咣當一聲關上了門。楚年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：“我得走了，我怕李朗突發惡疾，給你一口。”
佐伊靠著房門無奈扶額：“沒事。我倆吵架反而讓S級們放心。你就算不回去他也不敢怎麽樣，只是跺腳嚷嚷罷了。”
“別欺負他了。”楚年久違地重拾了善良，“大家都不容易……謝謝你告訴我這些，美麗的小姐。”
說著她沖佐伊飛了個吻，意識脫離，鉆出了房門。
佐伊看著失去了生動的機器人，沈默許久，喃喃道：“是我該歇歇你……謝謝你願意拯救這裏。”
李朗正氣哼哼地往自己的辦公室走，一路上黑雲壓頂，嚇得同事們紛紛避讓。
他將房門摔了個震天響，直接躺在了地板上，對著墻角的監控攝像頭比了個中指。而監控室中的監控員們也只能裝作看不見，畢竟這不算是什麽異常舉動。
楚年回到了助理機器人的身體裏，發出了嘀嘀兩聲機械音，提醒李朗她已經回來了。
然而李朗在地板上翻了個身，生起了悶氣。
監控攝像在，楚年也不敢隨意走動。等了好一陣子，李朗總算坐起身，幽怨地看向她：“攝像頭已經屏蔽了。”
“哎呀不好意思。”楚年沒有任何誠心地向他道歉，“我只是有點好奇佐伊的事……嗯，我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，你要聽嗎？”
李朗默默望著她，怨念幾乎要沖破了頭頂，直拍在她的臉上：“什麽事？”
楚年尷尬地笑笑：“呃……比如監管者們都是智械？”
“這個我猜到了。”李朗挪了挪屁股，靠在沙發腿上，一副大限將至的頹廢感，“沖破了使者的洗腦後，並不難猜出我們這群連心臟都沒有的家夥其實是機器人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楚年清了清嗓子，“我們是同類啊！”
李朗茫然。就聽楚年討好地跟他攀親戚：“你看，我們都是被人工制造出來的，我們都可以脫離本體穿越到另一個世界。我們其實是同類。”
李朗嘴角一抽，臉拉得更長了：“並不是。你是自衍生命，而我們是完全的人工制造品。”
“你這人怎麽油鹽不進呢！”楚年懊惱地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，“所以，你打算怎麽啊。”
李朗默默望著前方的書架，忽然傾了下身子，靠在了她的肩膀上：“我能確定，我是在認識你之後，才開始質疑使者，質疑這個世界的。楚年，我無法確認我擁有的是自我意識，還是基於數據邏輯下的反饋。我只知道，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，有活著的感覺。”
楚年默默攬住了他的肩膀：“放心，你年姐會繼續罩著你的。所以你還要完成你的夢想嗎？你要讓監管者們看見這個世界的真相嗎？”
李朗閉上了眼睛：“他們對我不算好……我在這沒有親人和朋友，有時候我確實不想管他們。但是……”
他擡了擡手，打開一個畫面投射在半空中。畫面中是一個小巧的嬰兒，躺在透明的醫療艙中安安靜靜地睡著。
“他們正在制造生命。”李朗的語氣充斥著悲傷，“一個……完全沒有意義的智械生命。我們曾研究過為何監管者們失去了繁衍能力，我們也嘗試過各種手段去繁衍種族，卻全然沒想過，其實我們根本就不是有機生命。現在他們已經開始自欺欺人了。這個嬰兒會隨著年齡長大不停地更換軀殼，直至更換到青年態。”
楚年不知該如何安慰他，只能輕聲問：“所以你想阻止他們繼續做無用功嗎？”
“嗯。”李朗擡眸望她，眼神雖依舊疲憊，但不失堅定，“其實我也沒那麽高尚。我只是不甘心被使者欺騙了這麽久，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東西，也要揭露他的陰謀。”
“很危險啊。”楚年拍了拍他的臉蛋，“雖然現在才說這個有點晚了。但是，老李，這是要掉腦袋的活。”
李朗滿不在乎地伸了個懶腰：“我都是機器人了，我還在乎這個？哦對了，你知道記憶備份嗎？”
楚年點點頭：“記得，佐伊剛跟我講了……”
“我的備份給你了，記得幫我保存好。”李朗帥氣地打了個響指。
楚年一頭霧水：“給我了？什麽時候？”
李朗答的雲淡風輕：“那個項鏈啊！我把我的記憶全部備份到那裏面了。如果哪天我這具身體死了，希望你能覆活我……哦，記得給我換個健壯點的身體。”
“啊？！”楚年驚慌失措，“不是，大哥？！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現在才說啊！”
李朗一臉無辜地眨巴著眼：“你也知道耶利米跟我有仇，我怕我的記憶備份放在記憶儲藏室裏，被他偷偷做手腳。所以我就幹脆把它逆維化了。你這麽聰明，肯定能看出那個項鏈很有價值，妥善保管吧？”
楚年咽了口吐沫，尷尬地揣起了手：“呃……你那個項鏈不容易壞吧？我前一陣子給悠悠當狗咬膠了……我，我沒摘下來！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對那項鏈這麽有敵意。”
李朗的嘴角頓時垮成了拱形橋：“你就這麽對待我重要的第二條命？！”
楚年心虛地輕哼一聲：“誰讓你一直監視我……好了，我現在知道它很重要了，我會好好保管它的。話說能轉移一下備份嗎，那個項鏈上好像有了牙印……”
“不能。”李朗扭過頭去，給了她一個氣呼呼的後腦勺，“總之，交給你了。今晚你可以回到罅間了，不過……告訴你的朋友們，監管者要有大動作了。”
他又揮了下手，展示了一個三角形的罅間模型：“S級們的計劃是往下挖掘罅間，把所有A區的先驅者，不管是不是病毒體，全部下埋到次元邊界。然後制作大批次的偽裝者填塞整個A區，以迎接使者的蘇醒。”
楚年頓感毛骨悚然：“雖然沒聽懂，但是好像很嚴重。”
“是很嚴重。”李朗揉了下額頭，“次元邊界什麽都沒有，只有虛無。先驅者們被送到那裏後，意識會被逐漸吞沒，最後徹底消散。好消息是，這項技術只有我懂，所以S級們讓我負責此事。他們給了我三個月的時間，我會在三個月內制造一個虛假的A區，瞞過上級。但……我得跟周泊合作，我一個人搞不定。”
楚年了然，憂心忡忡地問：“老李，你不會被累死吧？”
李朗欣慰到雙眼泛淚：“你終於關心我了？”
楚年頓時把關切的話咽了回去：“你有沒有良心？我哪回不關心你！”
李朗從懷裏摸出一份報告：“當年你把我打成重傷的報告我還留著，你看看怎麽賠償……”
“滾！”楚年毫不客氣地又踢了他一腳。
他倆就這麽嘻嘻哈哈地說笑了半天，好像真的變成了很要好的朋友。
直到午夜時分，李朗起身，拿出一個方塊狀的儀器調試著：“楚年，回去吧，註意安全。我們……再見面時，可就是敵人了。你不要太入戲，我這具身體扛不住幾次暴打了。”
楚年低聲應著，在意識被抽入那儀器前，認真地保證道：“那個項鏈，我會保護好的。還有那枚戒指。你送我的，我都會好好保管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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佐伊將楚年帶回了她的房間。楚年在手鐲中呆得不算舒服, 一再小聲提醒她：“我的意識不穩定，麻煩找個精密點的機器……”
“用我的助理機器人吧。”佐伊把手鐲戴在了她的助理機器人的手上。那機器人做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，與李朗的機器人的批次相近。
楚年很快就在機器人身上“活”了過來, 好奇地東張西望：“你的房間真整潔啊。好像比李朗的大一點？”
“都是一樣大的。”佐伊坐在沙發上, 凝視著楚年, 笑容友好，“李朗……啊，塞繆爾的化名啊。哈, 還真是敷衍的名字。他總喜歡在房間裏堆書本，又看不了多久, 裝模作樣的……”
楚年瞥了一眼墻上的時鐘：“所以, 你打算跟我說什麽呢？”
佐伊示意她坐下, 斟酌了一陣後問道：“你為什麽要拯救人類呢？你早就知道了吧，你並不是人類。”
楚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：“因為我能做到。”
佐伊無奈地笑笑：“你果然是個很奇怪的……人。那你又為什麽要拯救監管者們呢？”
楚年遲疑地問她：“你這麽說的話……監管者們並不是人類？”
佐伊收起笑容, 解開了工作服的扣子，露出了胸膛處的“熔心”：“你看，我們像是人類嗎？”
楚年啞然, 又問道：“那監管者們跟先驅者們是同類嗎？”
“不是。”佐伊篤定地搖搖頭, “你剛剛已經聽到我跟塞繆爾的對話了吧？我的由何海制造的……仿人類意識體。我不受巴比倫那的規則限定, 也沒有被使者洗腦，所以我可以直白地回答你, 監管者們跟先驅者們並不算是同類。”
她頓了頓，努力尋找著合適的形容詞：“監管者們更接近於機器人。我對監管者是如何誕生的，記憶不多，畢竟我接手了這具軀體時, 她的原本的意識已經消散了。但何海已經分析出，監管者們是仿造了先驅者們, 制作出的意識體載體。”
“我聽不懂。”楚年聽得雲裏霧裏，“能不能簡單點？”
佐伊只好換了個更直觀的說辭：“你知道伯奇元點吧？人在思考時，伯奇元點會運動。罅間裏的先驅者們是在生前拷貝下來了伯奇元點的運動公式後，通過精妙的演算，推演出他們面臨著不同的場景時會做出怎樣的判斷。所以，先驅者們其實是仿照人類意識所制造出的，高級贗品。”
“贗品”這個詞很難聽，但確實符合先驅者們的身份。佐伊落寞地輕嘆一聲，繼續說道：“而監管者們是仿造先驅者們，制作出來的，贗品的贗品。我們與人類沒有絲毫的聯系。”
楚年頓時捂住了額頭：“腦袋好癢，要長腦子了。也就是說，先驅者們是仿造人類制作出的失敗的贗品，監管者們，是仿造了先驅者制造出的成功的贗品？”
“可以這麽理解。”佐伊苦笑，“但我們也談不上有多成功吧。我們也受閾值的影響，而且我們不能長期脫離載體。這個熔心會為我們提供能量，一旦熔心壞了，我們就會死亡。所以大部分監管者會去做一個記憶備份，防止熔心損壞後記憶徹底消弭。”
楚年頓生唏噓：“那，使者到底是什麽呢？”
“這個謎團目前沒有被解開。”佐伊攤手，“我是十年前才入侵了這具身體的。而監管者中，好像只有最早* 誕生的帕特德納見過使者一面，可他閉口不提使者到底是怎樣的人。”
“使者真的是人嗎？”楚年咧咧嘴，“我咋覺得他是個奴役人類的外星人呢？”
“也不是沒有可能。”佐伊一本老正地說，“何海已經計算了宇宙中是否存在人類之外的高級智慧生命。答案是肯定的，但是我們目前還沒有找到他們。”
楚年犯了難。李朗可一直對改變這個世界而報以期待。李朗好像非常向往著成為自由的人類，能成長，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現在可好，李朗他們壓根就不是人類，而是智械。這可怎麽辦，他們的情感是數據推演出的，他們也永遠沒有自由，因為脫離了程序，他們就是一攤廢鐵。
“你很在意塞繆爾？”佐伊探究地問，“那小子陰晴不定，你小心些。”
“我不只在意他。”楚年凝視著佐伊的雙眸，“我是在意與他類似的所有監管者。你說你們是一群機器人，可機器人也有這麽豐富的情感嗎？我覺得不是。仿制品也好，成功、失敗、也罷，只要有了對自我的認知，就等同於擁有了生命。”
她抱臂，忽然萌發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：“這麽一來，你們其實是我的同類啊！你們這具機器外殼裏是數據堆砌出的仿造的人類意識，那不就是個二維生命嗎！哈，我有族人了？”
佐伊怔然，良久後撓了撓腦袋：“我的腦子也好癢……好像……好像真的可以這麽理解？！”
楚年頓時來了精神，狡黠地擠擠眼：“咱也沒糾結到底是不是人類了。我們成立一個新的種族，在這個宇宙中繼續浪，浪到找到新家園為止。你覺得呢？”
佐伊懵了：“新家園？我們不是已經在新家園巴比倫那了嗎？”
楚年噎住，惶惶然地問：“你也不知道啊？！我們現在在太空中流浪呢，這裏根本就不是個星球，你們看見的景色都是假的，外頭是太空。”
佐伊傻了眼，呆坐了半天才緩過神來，誇張地後仰，靠在了沙發上：“你確定？不應該啊！我接管了這具身體後，已經把她的程序全部刷新……不對！”
佐伊捂住了胸口的熔心：“熔心中的底層數據我沒敢觸碰。所以說，這條虛假的信息的權重極高。看來那個創造了監管者的使者，很怕我們發現這件事……”
就在這時，外面突然傳來了李朗氣急敗壞的聲音：“佐伊！出來！”
李朗將房門敲得震天響。佐伊穿好衣服，不情不願地去開了門。房門剛一打開，李朗就悶頭要往裏沖，被她按著腦袋給推了回去：“幹什麽！”
“你動我的東西了？”李朗面色鐵青地質問道，“誰給你的權利！”
他的聲音在走廊上回蕩，成功把其他A級監管者也給引了出來。佐伊尷尬地沖他使眼色，想讓他別在這發瘋。然而李朗已經失去了理智，擡高聲音吼道：“誰允許你進我的房間的！”
你正在被監控啊！佐伊咬牙切齒，幹脆假戲真做地冷笑一聲：“血口噴人！我進你的房間幹什麽？怎麽，你在房間裏藏了見不得人的東西啊？”
“還給我。”李朗壓低聲音威脅道，“別逼我！”
瘋子……佐伊敷衍地哼了一聲：“丟了東西跑我這發瘋？去查監控，煩人……”
她咣當一聲關上了門。楚年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：“我得走了，我怕李朗突發惡疾，給你一口。”
佐伊靠著房門無奈扶額：“沒事。我倆吵架反而讓S級們放心。你就算不回去他也不敢怎麽樣，只是跺腳嚷嚷罷了。”
“別欺負他了。”楚年久違地重拾了善良，“大家都不容易……謝謝你告訴我這些，美麗的小姐。”
說著她沖佐伊飛了個吻，意識脫離，鉆出了房門。
佐伊看著失去了生動的機器人，沈默許久，喃喃道：“是我該歇歇你……謝謝你願意拯救這裏。”
李朗正氣哼哼地往自己的辦公室走，一路上黑雲壓頂，嚇得同事們紛紛避讓。
他將房門摔了個震天響，直接躺在了地板上，對著墻角的監控攝像頭比了個中指。而監控室中的監控員們也只能裝作看不見，畢竟這不算是什麽異常舉動。
楚年回到了助理機器人的身體裏，發出了嘀嘀兩聲機械音，提醒李朗她已經回來了。
然而李朗在地板上翻了個身，生起了悶氣。
監控攝像在，楚年也不敢隨意走動。等了好一陣子，李朗總算坐起身，幽怨地看向她：“攝像頭已經屏蔽了。”
“哎呀不好意思。”楚年沒有任何誠心地向他道歉，“我只是有點好奇佐伊的事……嗯，我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，你要聽嗎？”
李朗默默望著她，怨念幾乎要沖破了頭頂，直拍在她的臉上：“什麽事？”
楚年尷尬地笑笑：“呃……比如監管者們都是智械？”
“這個我猜到了。”李朗挪了挪屁股，靠在沙發腿上，一副大限將至的頹廢感，“沖破了使者的洗腦後，並不難猜出我們這群連心臟都沒有的家夥其實是機器人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楚年清了清嗓子，“我們是同類啊！”
李朗茫然。就聽楚年討好地跟他攀親戚：“你看，我們都是被人工制造出來的，我們都可以脫離本體穿越到另一個世界。我們其實是同類。”
李朗嘴角一抽，臉拉得更長了：“並不是。你是自衍生命，而我們是完全的人工制造品。”
“你這人怎麽油鹽不進呢！”楚年懊惱地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，“所以，你打算怎麽啊。”
李朗默默望著前方的書架，忽然傾了下身子，靠在了她的肩膀上：“我能確定，我是在認識你之後，才開始質疑使者，質疑這個世界的。楚年，我無法確認我擁有的是自我意識，還是基於數據邏輯下的反饋。我只知道，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，有活著的感覺。”
楚年默默攬住了他的肩膀：“放心，你年姐會繼續罩著你的。所以你還要完成你的夢想嗎？你要讓監管者們看見這個世界的真相嗎？”
李朗閉上了眼睛：“他們對我不算好……我在這沒有親人和朋友，有時候我確實不想管他們。但是……”
他擡了擡手，打開一個畫面投射在半空中。畫面中是一個小巧的嬰兒，躺在透明的醫療艙中安安靜靜地睡著。
“他們正在制造生命。”李朗的語氣充斥著悲傷，“一個……完全沒有意義的智械生命。我們曾研究過為何監管者們失去了繁衍能力，我們也嘗試過各種手段去繁衍種族，卻全然沒想過，其實我們根本就不是有機生命。現在他們已經開始自欺欺人了。這個嬰兒會隨著年齡長大不停地更換軀殼，直至更換到青年態。”
楚年不知該如何安慰他，只能輕聲問：“所以你想阻止他們繼續做無用功嗎？”
“嗯。”李朗擡眸望她，眼神雖依舊疲憊，但不失堅定，“其實我也沒那麽高尚。我只是不甘心被使者欺騙了這麽久，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東西，也要揭露他的陰謀。”
“很危險啊。”楚年拍了拍他的臉蛋，“雖然現在才說這個有點晚了。但是，老李，這是要掉腦袋的活。”
李朗滿不在乎地伸了個懶腰：“我都是機器人了，我還在乎這個？哦對了，你知道記憶備份嗎？”
楚年點點頭：“記得，佐伊剛跟我講了……”
“我的備份給你了，記得幫我保存好。”李朗帥氣地打了個響指。
楚年一頭霧水：“給我了？什麽時候？”
李朗答的雲淡風輕：“那個項鏈啊！我把我的記憶全部備份到那裏面了。如果哪天我這具身體死了，希望你能覆活我……哦，記得給我換個健壯點的身體。”
“啊？！”楚年驚慌失措，“不是，大哥？！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現在才說啊！”
李朗一臉無辜地眨巴著眼：“你也知道耶利米跟我有仇，我怕我的記憶備份放在記憶儲藏室裏，被他偷偷做手腳。所以我就幹脆把它逆維化了。你這麽聰明，肯定能看出那個項鏈很有價值，妥善保管吧？”
楚年咽了口吐沫，尷尬地揣起了手：“呃……你那個項鏈不容易壞吧？我前一陣子給悠悠當狗咬膠了……我，我沒摘下來！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對那項鏈這麽有敵意。”
李朗的嘴角頓時垮成了拱形橋：“你就這麽對待我重要的第二條命？！”
楚年心虛地輕哼一聲：“誰讓你一直監視我……好了，我現在知道它很重要了，我會好好保管它的。話說能轉移一下備份嗎，那個項鏈上好像有了牙印……”
“不能。”李朗扭過頭去，給了她一個氣呼呼的後腦勺，“總之，交給你了。今晚你可以回到罅間了，不過……告訴你的朋友們，監管者要有大動作了。”
他又揮了下手，展示了一個三角形的罅間模型：“S級們的計劃是往下挖掘罅間，把所有A區的先驅者，不管是不是病毒體，全部下埋到次元邊界。然後制作大批次的偽裝者填塞整個A區，以迎接使者的蘇醒。”
楚年頓感毛骨悚然：“雖然沒聽懂，但是好像很嚴重。”
“是很嚴重。”李朗揉了下額頭，“次元邊界什麽都沒有，只有虛無。先驅者們被送到那裏後，意識會被逐漸吞沒，最後徹底消散。好消息是，這項技術只有我懂，所以S級們讓我負責此事。他們給了我三個月的時間，我會在三個月內制造一個虛假的A區，瞞過上級。但……我得跟周泊合作，我一個人搞不定。”
楚年了然，憂心忡忡地問：“老李，你不會被累死吧？”
李朗欣慰到雙眼泛淚：“你終於關心我了？”
楚年頓時把關切的話咽了回去：“你有沒有良心？我哪回不關心你！”
李朗從懷裏摸出一份報告：“當年你把我打成重傷的報告我還留著，你看看怎麽賠償……”
“滾！”楚年毫不客氣地又踢了他一腳。
他倆就這麽嘻嘻哈哈地說笑了半天，好像真的變成了很要好的朋友。
直到午夜時分，李朗起身，拿出一個方塊狀的儀器調試著：“楚年，回去吧，註意安全。我們……再見面時，可就是敵人了。你不要太入戲，我這具身體扛不住幾次暴打了。”
楚年低聲應著，在意識被抽入那儀器前，認真地保證道：“那個項鏈，我會保護好的。還有那枚戒指。你送我的，我都會好好保管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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